ACA-5 bill and its impact on Asian American applications to California universities
By 木兰
最近有关加州ACA-5法案的信息特别多，其中有不少错误。我想从一个律师角度解读一下这个法案，并结合加州大学(UC)学生种族比例数据，粗略推测ACA-5对亚裔申请UC可能带来的影响。
一言以蔽之，ACA-5就是重新允许Affirmative Action（“肯定性行动”或“平权措施”）
“Affirmative action”（AA）是指在就业和文化教育方面对女性和少数族裔弱势群体采取照顾措施的政策。1996年加州通过了Proposition 209（Prop209），取缔了某些公共领域的 AA。简单地说就是禁止了州和地方政府部门（包括公立大学）在公共就业、公共教育和公共合同方面区别对待不同种族和性别的人，包括对一些群体采取照顾措施。而ACA-5则是提出取缔Prop209， 也就是重新允许AA施行。
ACA-5目前已经通过加州众议院及参议院的投票，如果在今年11月3日普选中获得过半票数就会生效。目前美国只有包括加州在内的8个州取缔了AA。如果ACA-5生效的话，加州就会变得和其他42个州一样，允许实施AA。
Prop209和ACA-5都不影响私立大学招生或私企招工，只涉及公共就业、公共教育和公共合同。但是有不少私立大学和企业自愿实施AA。
ACA-5不是种族配额，种族配额违宪
网上有不少传言，说ACA-5的目标是实施种族配额，实施ACA-5之后亚裔在加州大学只能占有12%的名额，与亚裔在加州所占人口比例（15%）大致相当 。这种说法是错误的。美国最高法院早在1978年就判定了种族配额违宪。美国很多大学虽然实施AA, 但只能把种族作为多个考虑因素之一，适当照顾，不能实施配额。
数据分析：ACA-5的实际影响
ACA-5会对亚裔申请UC有什么影响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最好先看看Prop209对亚裔申请UC有了什么影响，然后才能推测ACA-5取缔Prop209大致会有什么影响。
在Prop209取缔AA后， UC亚裔大学新生在UC大学新生中所占比例只有较小的波动，没有传言中的大幅上升。加州是1996年取缔AA的。在取缔AA之前的1994和1995年，亚裔新生在UC新生中所占比例分别是37.1%和35.2%。而2018和2019年，这一比例分别是35.1%和35.6%。取缔AA之后这20多年中，2006年左右亚裔新生比例最高，略微超过了40%。而2013年之后各个年份，亚裔比例更接近35%。从这20多年的整体趋势看，Prop209没有促成亚裔学生比例上升。事实上，由于亚裔人口比例从1996年到现在上升了不少，甚至可以说Prop209实施后到现在亚裔学生比例相对于人口比例反而下降了。UC网站上有涵盖1994到2019年的详细新生种族数据，但是没有现成的百分比图表。见：https://www.universityofcalifornia.edu/infocenter/admissions-residency-and-ethnicity
下面是两张网上的百分比图表，但不涵盖所有年份：
https://accountability.universityofcalifornia.edu/2015/chapters/chapter-7.html
为什么取消了AA，招生不考虑种族因素之后，UC的亚裔比例没有大幅上升呢？一个可能性是，UC采取了AA以外的其他增加多元化的措施，间接增加了西裔和非裔的比例。UC Board of Regents在支持ACA-5的声明中也指出，UC这么多年来，包括取消AA之后，也一直努力推进多元化。见https://www.universityofcalifornia.edu/press-room/uc-board-regents-endorses-aca-5-repeal-prop-209。
所以，虽然在刚刚取缔AA之后，UC的非裔和西裔比例明显下降，之后在大部分UC学校，这两个族裔的比例又上升了。详见https://www.universityofcalifornia.edu/infocenter/admissions-residency-and-ethnicity。
既然Prop209取缔AA没有对亚裔申请UC有明显的帮助，可以大致推测，ACA-5取缔Prop209大概也不会对亚裔产生明显的不良影响。不过，这是对整个UC系统的粗略猜测，不同学校情况可能会略有不同。下文会讨论UC Berkeley和UCLA这两个学校并推测这两个学校的亚裔比例可能会有少许下降。
亚裔活动家Buck Gee* 通过对UC录取率的分析，认为亚裔入读UC系统的比例会比2019年低一到两个百分点。见他的文章，题目叫UC Admissions and ACA-5, An Analysis of the Effect on Asian American Admission。
4. 雷尼尔的文章
在此我想讨论一下一个叫雷尼尔雪山2020的公众号的文章， 题为“解读ACA5法案：文字背后的千亿美元利益诉求“。这篇文章力图证明ACA-5的目的就是种族配额。其中有下面两点值得反驳。
A. 文章一个论据是以纽约州立大学(SUNY)为例：纽约州的亚裔人口比例是7.7%，而SUNY的2014年新生亚裔只占5.3%。亚裔新生比例和人口比例勉强相当，文章认为这就是实施AA的后果。文章认为加州实施AA就是“纽约州立大学的下场“，需要让出27%的名额给别的族裔。这个论据是有问题的。SUNY系统总共有60多所学校，很多属于社区大学，大部分排名不高。而UC系统的学校排名靠前。所以，除了少数SUNY学校，SUNY学校在亚裔中不像UC那么抢手，所以亚裔人口比例当然就低了。不过，在排名较高的Stony Brook，亚裔学生比例达到40%以上。换个角度看，如果亚裔在“藤校“占25%，在UC这一级别的学校占35%，在稍微再排名低一点的学校又占35%，然后到了SUNY的社区学校，还有那么多的亚裔学生来填充这么多个35%的名额吗？
B. 文章的另一个论点是: ACA-5法案目标是”Achieve parity with the state’s ethnic demographics“（与该州族裔人口统计数据保持一致）。文章称法案的Bill Analysis指出“209法案已经不适应加州的发展和种族构成”，并由此推断种族配额就是ACA-5的目标。
首先，法案并没有说其目标是Achieve parity with the state’s ethnic demographics，而是在交代法案背景的时候提到：Prop209通过之后UC的diversity降低了，尽管在Prop209通过之前就没有achieve parity with the state’s ethnic demographics。这只是法案很长篇幅的背景介绍中的半句话。法案在背景介绍中大篇幅阐述了Prop209之后underrepresented少数族裔（包括亚裔）和女性在公共就业和合同承包方面失去了很多机会，也阐述了原来就是underrepresented的少数族裔在UC中的比例进一步降低了。根据UC网站显示的数据，拿2019年和1996年比的话，各大少数族裔在整个UC系统里的比例都没有降低。UC大学新生非裔的比例从1995年的4.3%降到了2010年3.7%但是后来又升到了2019年的5%。仍然稍低于他们人口的比例（6-7%），但总的来说没有降。而西裔在Prop209之后学生比例还上升不少，从1994年的15.2%上升到了2019年的34%。亚裔比例基本未变。
那法案说的比例进一步降低的是谁呢？那段话提到，Prop209之后UCLA和UC Berkeley的某些群体比例大幅下降。UC网站上的数据显示，取缔AA之后，非裔在这两个学校比例大幅下降了。2019年非裔新生在这两个学校只各占2-3%。法案撰稿人加州议员Shirley Weber在评论中也专门提到了非裔比例的问题。可以推测这是法案需要着重解决的问题。但是因为在加州非裔人口比例本来就小，即便提高他们的比例也不会对学生的种族比例产生很大影响。
另外，在刚刚取缔AA之后，西裔在这两个学校的比例也大幅下降，但是之后又回升了。2019年UC Berkeley和UCLA这两个学校的西裔比例分别是15%和22%，与Prop209之前比基本持平或有所上升，但不像整个UC系统那样西裔比例大幅上升（与之相对比，亚裔在这两个学校的比例分别是42.95%和35.46%）。由于西裔在这两个学校，尤其是Berkeley，比例明显偏低，所以实施AA之后这两个学校大概会增加西裔比例。这可能会造成亚裔比例少许下降。
读到这里，可能还是有人怀疑大学实施AA会造成实际上的种族配额。UC Board of Regents在支持ACA-5声明中也指出“UC has long been committed to creating and maintaining a student body that reflects California’s laudable cultural, racial, geographic and socioeconomic diversity”。理论上讲，AA或者diversity的目标就是要增加under-represented minorities的比例。但是现实是，在可预见的未来要使UC学生种族比例与加州人口种族比例基本接近是不太可能的。大学招生还需要考虑学生的学术水平等多个因素。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大学即使实施AA后，学生的种族比例也与人口种族比例相差很远。
上文提到，雷尼尔特别关注Bill Analysis中的“人口构成“字样,觉得这个字样说明法案目标是种族配额。实际上Bill Analysis是这么说的：Proponents also generally state that, as Proposition 209 continues to exist more than two decades later, since that time, California has substantially changed relative to population demographics, education, public employment, and public contracting. As such, the social and economic fabric of the state have changed and voters should be permitted an opportunity to reconsider the merit or necessity of this statewide policy。(https://leginfo.legislature.ca.gov/faces/billAnalysisClient.xhtml?bill_id=201920200ACA5)
这段话是说由于Prop209通过以来已经有了20多年，加州有了很大变化，包括人口构成，教育，公共就业，公共合同，所以应该让选民再有一个机会就这个政策投票。关于这个法案的评论也多处强调，法案即使在议会通过也并不能实施，需要全民公投才能生效。这显然没有种族配额的意思。
综上所述，没有什么证据表明ACA-5的目的就是种族配额。
5. 如何看待ACA-5
关于实施AA的利弊，很多人都已经讨论过了。支持者指出，由于历史上不公正的社会制度和法律限制了某些族裔和性别的发展，有必要采取AA这类的措施帮助这些弱势群体。反对者则认为AA治标不治本，更好的做法是提高这些群体的中小学教育，使他们不需要AA这样的手段就可以顺利进入优质大学。还有人质疑，在执行AA时，有的大学并不是照顾了真正需要照顾的贫困学生， 而是招了非裔中的富裕或中产阶层，与AA照顾弱势群体的初衷相违背。
现在ACA-5已经通过加州两院投票，等待今年11月的公投投票，不确定是否最终会生效。但是，即使生效也不是说故事就结束了。相反，生效之日也是UC等大学修改招生政策的开始。虽然招生政策掌握在大学手中，作为大学的服务对象和社群成员，我们仍然可以监督大学呼吁他们在执行AA时真正帮助逆境中的少数族裔。另外，我们也可以行使公民的权利，为提高弱势群体的中小学教育水平发声，使加州和美国不再需要AA这样的措施。
作者获得美国常春藤大学法学院JD学位。目前在硅谷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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